退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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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鬼（11）
少女眼中沒有半點恐懼, 呆呆地凝視著對方。
然而步越拉長臉，面露兇相，腦袋抵在步茸額頭上, 揚起一個可以說有點滲人的笑，嘴角誇張咧到腮邊, 瞳孔被大面積的白占據，沒了剛才的偽裝只剩可怖。
步茸轉身就要跑, 但是歪曲的空間軟塌塌讓她無力撐起身體，下一秒就被‘步越’的手猛地攥住腳踝, 硬生生拖出好幾米。
眼前的哥哥自顧自唱著獨角戲，陰惻惻開口：“我啊，最疼妹妹了, 現在就帶著妹妹一起回家，好不好啊... ...”
“... ...小茸怎麽不說話，那就當你同意了。”軟塌塌的空間裏只有‘步越’走得非常穩, 仿佛特別為此而生一樣, 當他踏出休息室的那刻起, 嗓子裏開始發出‘咕咕’的噪音，瀕臨興奮狀態中。
突然！身後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步越’一驚, 慌忙轉身。
“瞧瞧，哥哥走那麽快，把我懷裏的小玩意給弄撒了。”步茸口氣淡淡，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拋光的瓷片。
豈止是撒了啊？
男人雪白的眼球不受控制看向妹妹腳下，骨灰罐被故意砸得稀爛, 裏面裝著的骨灰四散飛濺, 密密麻麻鋪了一地。
‘步越’臉色難看，他搖搖擺擺幾下, 在步茸眼前消失了。
扭曲的空間開始恢覆如常。
陳星元在掐她人中：“步茸——快醒醒——別著道！”
“實在不行你抱著她走吧，這會兒董經理該上來了，我們坐旁邊的電梯逃出去。”江柳也懶得再管地上破碎的骨灰罐。
正當陳星元要抱住步茸時，少女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對上驚慌失措的兩張臉。
“你們沒事？”
這是步茸的第一句話。
江柳反應極快直接就沖向外面，看到電梯門緩緩打開，他扭頭快速說道：“來不及了！”
陳星元拉起地上的步茸：“你剛才是不是中了幻戲邪術。”
步茸點頭，她長話短說：“從窗戶那兒下去。”
八層不算高，陳星元嘆了口氣，指指自己血條超厚的身體：“免費肉墊，你讓江柳家的上方仙幫個忙，拖一下你。”
江柳為難：“只能保你活著。”
柳仙不會輕易出手，因為進來時的約定只有保護好範詩，除此之外多餘的事情已經算破例多次提醒了。
步茸沒有絲毫猶豫，就在陳星元呱呱墜地之際，她已經膽大地扒住窗沿雙腳蹬在墻上。
而另一邊的江柳被柳仙上身，舉手投足間換了個人，他高傲地摘掉口罩禁錮，好像只有合二為一時才會露出這張面龐俊秀的臉。
柳仙勾起笑容，寡淡涼薄，蛇類特有的寒意泛濫，隨之伸手點在步茸的額頭上：“同根本源，其實你也用不著我多此一舉賜福。”
步茸聰明領悟，另世的神明和雅貢的仙家即便跨次元，但能力都擺在明面，既然柳仙的能力沒有壓制......她摸了摸自己的眸子，重覆道：“我們是同根本源麽。”
柳仙沒搭話，算是默認，旋即輕飄飄躍下還拉起了地上的陳星元。
仙家永遠高高在上，仿佛知曉所有的秘密，卻奈何身份原因只能隱晦告知。
那句話不就是這個意思麽。
賜福多此一舉，她身上帶著福氣，福氣就在神明的這對眼睛裏。
自從在山隱村得到天賦，她還沒有好好用過。
倘若生死不論的話，這麽縱身跳下去應該不會有任何事情......
步茸用力扒住窗沿的手松了松，朝屋內望去，走廊裏董經理的腳步越來越急，似乎是想確認幻戲中被打破的骨灰罐到底有沒有真的碎掉。
她收回視線時餘光瞟向樓下站著的兩個隊友。
陳星元張開手臂，示意放心跳。
江柳已經戴上了口罩，他知道阿柳上身大概是不想讓自己過多幹預，只能也跟著招招手催促。
步茸深吸一口氣，用力攥緊窗戶的指節發青發白，正要轉身卻被不知何時進來的董經理用胳膊勒住了喉嚨，突如其來的撞擊令她忍不住開始悶咳。
“未經允許闖入我的休息室，觸犯了最基本的規則噢。”董經理歪了歪頭，發出興奮的聲音，俯身看向樓下那兩位，“我呢，一視同仁，先解決了你這只小可愛，然後再關照你的同伴噢。”
他籠罩在少女背後，投下黑色的陰影，表情乖戾可怕，力量越收越緊。
同伴們此時逃跑是最優選擇，但沒人離開，相反為了救她，陳星元摸向中山裝下早就藏好的機械槍支，直接朝董經理勒住步茸脖子的胳膊肘射擊。
砰砰兩聲，子彈從槍膛裏裹挾著黑色液體飛出。
應當是507所為了進入這地方提前研究好的對策吧，總之有備而來。
可董經理不以為意，即使手臂正在融化也依然沒有松緩半點力氣，步茸醬紫色的小臉越來越紅腫，她張著嘴巴......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這種預兆比任何人死時的感知更要強烈。
她要死了.....這局她扳不回來了....她死了賀濤卻還活著！她還沒有親手報仇！
求生的本能刺激她不斷滾出眼淚。
董經理貼在少女耳邊低訴：“觸犯規則就是死路一條，沒人能救得了你。”
做這些只是無用功。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仿佛碾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而隊友們此時像極了跳梁的小醜急得團團轉。
步茸的生命力很快就無法足以支撐，眼眸輕閉，意識逐漸潰散。
......好可惜啊。
她非常不甘心就這麽死掉。
下一秒，步茸感覺到天靈蓋襲來提神醒腦的薄荷味，非常上頭，硬生生把她從生死線上拉回來，在模糊中看到江柳身後出現的三丈巨蟒朝自己這邊飄了層白光，大概也就真的映照那句“保你活”。
與此同時，地面散落的骨灰大概受到了柳仙的福澤庇佑衍生出眾多虛虛實實的人形，它們沖出窗外，極力拉扯董經理那只胳膊，想救出可憐的姑娘。
“死了那麽久，以為也就只能做做投票的看官，沒想到還是讓人不爽啊！”他殘暴地騰出手捏碎幾只影子，威脅道，“禁咒消失，我不介意把你們的魂也滅了，再殺一次。”
看官們的靈魂被捏爆發出淒厲的慘叫，無人救它們於水火，看起來要陪著步茸姑娘一起死在這裏了，就在此時步茸的背包裏釋放出兩簇詭異荊棘，黑色枝丫牢牢刺入，以螺旋狀埋入董經理的手臂中，宛如小型絞肉機帶出血液和細碎的餡料。
他呼吸停滯，渾身顫抖，想碰又不敢碰，有些不可置信！
董經理很難維持之前狂妄的姿態，臉色十分慘白似乎被嚇到了，緊接著便神經兮兮起來，連觸犯規則的步茸都丟下，瘋子般嘟念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隨後，他滿目驚恐地去揪出那段荊棘，結果把手臂掏得慘不忍睹露出白骨，邊走邊掉肉末，最後直接用幻戲覆蓋住整個山隱監獄，佝僂著瑟瑟發抖的身體重新回到陰巢縮著，等待三更天將至時親自去驗證那位究竟是死了還是.....覆活。
步茸落地，陳星元已經把孩子背在了身上，幾人加快腳步與等在一樓大廳的大家匯合。
範詩見狀湊過來，聲音驚恐又擔心：“步茸你怎麽了！”
江柳長話短說：“差點沒命。”
陳星元環顧四周，手裏抓著機要文件：“董經理把整個山隱監獄都下了幻戲邪術，要不先去小木屋吧，那裏安靜。”
步茸剛才扒窗戶的力氣用完，整個手都在發抖，她提醒道：“幻戲邪術能利用擴大人類心中的遺憾和近期最希望實現的事情....大家謹慎點別著了道。”
苗雲邊走邊問：“姐姐，你也中了幻術麽？”
陳星元替她回答：“是啊，我們眼裏前一秒還在好好說話的人，後一秒就突然跌倒，二話不說舉起骨灰罐子就往地上砸。”
win：“你們能安然無恙出來，必然有破局之法吧。”
步茸疲累地扯扯嘴角：“沒有，只是經過柳仙提點，董經理比起機密文件更在意骨灰罐子，當時為了離開幻戲制造的幻覺只能賭一把，讓對方停止施展邪術來確認我到底摔沒摔罐子。”
“像是胡僧的風格。”win喃喃道，他跟著賀濤沒多久時間，但凡修習幻戲的傳承人都疑神疑鬼，賀濤是這樣，董經理自然也是，“在幻戲t中死去的人，脫離幻覺時也會斃命，除非傳承人大發慈悲肯在現實救活對方，那人才能活，所謂生死都掌握在別人手中。你其實就是利用了這點吧，幻戲裏砸掉骨灰罐，現實醒來後又迅速砸了一次，否則，董經理不會占據下風。”
陳星元補充道：“win師傅，你能用屍油瓶驅使骨灰生前的人麽。”
Win再次提了一嘴：“恐怕很難，它們跟鬼魂不同，差點就成仙了。”
步茸嘴裏泛苦，死亡味道仍然縈繞在整個隊伍中，她默默開口：“今晚出不去，我和陳星元還有江柳就會死在這裏。”
範詩怔住：“他一個出馬弟子還有那麽厲害的柳仙幫忙，還會死？”
江柳雲淡風輕地解釋：“出馬弟子死後，仙家也能另擇他人，而且我這條命本來就是阿柳救回來的，如果阿柳當年沒有生出憐憫之心，我早就死在繈褓裏了。”
“你們......你們難道......”範詩往不好的地方想，能讓步茸這樣落魄頗受打擊也只有觸犯規則必死這條了，她不確定詢問，“踩雷了？”
“嗯。”江柳回答。
陳星元加快去木屋的腳步，後面的人緊湊而行，他說道：“董經理被步茸背包裏的荊棘條嚇住了，瘋瘋癲癲，一時半會還不會要我們的命，只能趁這個時間趕緊破解文件內容。”
徐言西聽了好半天，他失去妹妹最需要穩定心性，可也在擔心步茸的情況，便將目光放在步茸背包上：“什麽荊棘條？這麽厲害能不能再幫你們擋一次？”
步茸取下包包，手上沒有力氣差點掉地上，範詩幹脆就給她拿著，自顧自幫忙翻找，結果發現裏面哪有什麽荊棘條，只剩幅破洞的畫卷。
大家也略微震驚。
當他們聽到裏面是禍神自畫像後又覺得蠻戲劇性。
苗雲‘啊哦’道：“所以說是禍神幫了忙？？？”
眼下好像只有這個解釋更為合理。
董經理忌憚、害怕、又希望借助女孩肚子孕育出新神，那麽救下他們的是以前那個禍神？
“可以打開看麽。”win接過畫卷打量，問著手裏頭的屍油瓶，得到無數只靈魂齊刷刷的應答......
快打開！
可以的！
把大人放出來吧！
快開快開！
啊啊啊啊，快點吧。
... ...
好聒噪啊。
win掏掏耳朵。
畫卷展開空白一片，中間被燒毀了窟窿，哪裏有什麽禍神的自畫像，皇帝的新衣倒是差不多。
大家懷揣的希望落空，路上沈悶不發言語。
win壓力挺大，看起來隊友並不知道去小木屋的不僅僅只有他們七人，身後還跟著極為龐大且浩浩蕩蕩的尾巴。
【好久沒呼吸新鮮空氣了。】
【就是說啊，雖然這也不算新鮮空氣，可比封在罐子裏強。】
【他們是不是能聽到咱們說話了？】
【試試快試試！這個win肯定行！】
【如果威爾金還在就好.....】
【拜托！是誰說步茸救了我們，我們就得幫她的，當時都要滅魂了，大家怎麽想的！】
【餵餵，難道不是陰差陽錯才剛好能被那位大人所救嘛！至少可以確定大人還有一絲氣息留在這裏啊！】
【T_T 如果是另一位大人就好了。】
【說什麽呢，福神的眼睛不就在步茸那兒麽！】
【可我不想承認......】
【閉嘴吧哥們，咱知恩圖報，趕緊試著把文件上的秘密告訴這群人吧......】
【我覺得一開始步茸就在收買人心！破掉骨灰罐也是聽了柳仙的話，不然沒有我們誰給她翻譯文件，上幾次來的高手也是只搶走機要文件，沒有我們，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水族人快說幾句啊！快來發表意見！】
【你別瞎說，大人要幫步茸，況且步茸她.....必須活著，我們才有機會徹底離開這裏回家啊！】
【可惜小姑娘沒有拿到福神耳朵，不然就能直接聽到我們的對話了。】
靈魂在竊竊私語。
他們爭論著要把文件上的內容通過某種媒介告訴給這次進入山隱監獄驅禍的參與者。
小木屋到了，眾人推門而入，一股腐朽嗆鼻的味道襲來，但總比直接暴露在幻戲操控心神的危險中強一些。
柳仙給門加了道祝福。
屋子內填滿的靈魂們又開始詫異，多半近距離看到賜福場景感到熟悉親昵，但又覺得這巨蟒應該歸為妖而不是神明，所以落差太大，連連嘆氣。也有不少看官們驚呼“不愧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啊，跟我們福神有異曲同工之處” 、“福神多善良，它看著怪陰險”等等吐槽。
但大家並不知道還有這一出上演。
徐言西把懷裏的女孩放在床上，她目前氣若游絲，而陳星元背上的步茸情況像灘爛泥，用力過度導致胳膊只能垂著。
苗雲盯著鹿頭女孩，又瞅瞅座椅上的步茸，臉上寫滿認真：“姐姐，我怎麽感覺小妹妹的神韻好像跟你很像啊......”
這話一出。
身後疊羅漢堆積的靈魂紛紛張開了嘴巴，啞口無言呈現不可思議的狀態。
幾位隊友的目光也都紛紛停留在小時候和長大後兩張臉上作對比。
陳星元撓撓頭：“是有點。”
徐言西捏了捏鹿頭女孩平滑又可愛的腮幫子：“可能湊巧了？”
步茸垂眸，不是湊巧，這張臉的相似程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她也覺得疑惑，為什麽會跟小時候照片裏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陳星元擺擺手：“先說正事吧。”他把機密文件攤開來。
上面痕跡是他粘好後留下的白印子。
苗雲嘆氣道：“果真比我們老家的文字還難懂啊！”
Win默默晃動屍油瓶，裏面只剩為數不多的油量，他普通話向來很好：“希望這次出去能達成所願吧，否則這點油量用完了以後我就跟徐言西一樣，身無長物了，不太容易遇見圓寂著名阿讚師傅加持過的油了。”
羅國屍油的制作方法，將慘死無法超度或者無人認領的屍體在焚化爐前燒毀煉制，擺放供品將其所用，win主修陰法，在墓地進行降頭，從此招鬼能力極強，但現在處於另世，只能靠最後這瓶強烈屍油裏的拍嬰去感受未能成仙的靈魂說了什麽。
瓶子開啟，他摸出脖間戴著的吊墜，裏面藏有極強的法料，雙龍拍嬰盤踞在內，背後入嵌人骨，吊墜間灌進屍油跟瓶子裏的相輔相成，這樣才能將拍嬰的靈力放大靠近仙與神不會受到阻攔，但完成事情後必須極快地用生牛肉、生雞蛋、啤酒等還願供奉。
他手指摸向文件。
重覆著耳邊的話......
“這是水族中的水書，以‘泐睢’文和畫符為主，族群中挑選出的水師負責執筆與神鬼溝通，生生世世侍奉。”
“上面記載著一個村子被囚禁的故事。”
“水族被滅後，水師獻出最後生命托信給神明。”
苗雲走上前跟著看：“只說了這些麽，具體內容是什麽？如果托信給神明，水族人是不是想祈求神明顯靈救救他們。”
win否認：“反而極力勸告神明離開，不要進入是非之地。”
步茸擡眼，神色清冷，她溫吞開口：“村子的名字....叫山隱村麽。”
Win點頭。
步茸艱難地離開座椅，她被範詩攙扶著走到桌前：“這跟我聽到的故事有些不太一樣。山隱村的村民陰險狠毒，並不敬畏神明，欺壓弱小吃食同伴，拐賣少女手段殘忍，他們殺光了信仰神的信徒想要創造出一個邪靈。”
win繼續念這封信的內容。
站滿屋子的看官們停止了嘰嘰喳喳的聲音，變得懷揣歉意與愧疚，齊刷刷跟在win聲音後面重覆，仿佛在陳述罪行。
「敬神之大人，拜神之大人。」
「當您目睹這封信，水族已死矣。」
「請原諒我們的愚笨，輕信了那批闖入者，他們養好傷後搶走了山隱村所有寶物，外面管事的王聽說這裏有塊寶地‘幽林藏天地精華，聚自然陽氣，孕育各方生靈，乃無極之境，神明仙道的誕生地，傳言，村裏的每個人都有機會 【成仙】’便帶兵出征屠村，逼神現世。」
「福神為了保護我們族人，滿足了對方一些願望，實際上，那位外面來的國王野心勃勃，不僅貪婪長生術法還要把福神占為己有，想讓神明出山令所屬國家變得富饒，讓他成為陸地統治者。」
「但福神純潔、善良、心懷慈悲，對方越弱勢，她的愛就越充盈，面對蠻橫無理的軍隊，福神不像之前那樣輕松答應。」
「國王見此要挾沒成功，t便返程離開，可第二次入侵卻帶來了一位邪修。」
「福神和我們向來沒有把人心揣測得那麽壞，只以為欲望過大罷了，結果邪修卻幹了許多畜生都不如的惡事，他殺光了山隱村所有原住民和水族人，國王和領兵的將軍自詡村民的身份住在村裏。以邪修為首練習禁術的一行人把福神常用的人身神魂封存進了鑄造的黑咒陰像裏，他們得不到的東西，山隱村也別想好過」
「福神不想連累邪修下山拐賣回村的婦女，趁著邪修和眾弟子離村時，詛咒國王這派假村民‘山隱村村民不再得神明庇佑，災禍連連，外面的戰亂也將引起村內傷亡慘重，人丁雕零，他們為了活下去吃食同類，陰魂永遠徘徊在罪惡裏，不老不死，困於一方，不進不出，百般折磨’縱然黑咒陰像在消化福神的人身，但她神魂尚在，即便備受制約，還是隱藏了村子入口。」
「邪修去山下搶女人，發現動蕩年間災禍連連，瘟疫四起。他們想入村時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路，進不了村。邪修便每日每夜地找村口，甚至還圈起整個村子在外面建立了一個國家，稱王稱霸，四面八方弄了矮墻，聽說這是一種叫做‘埋圈’的邪術。」
「我們水族自作自受，但福神這些年即便沒回仙洞也未曾與您生出嫌隙，當初命我們收走您雕刻的面具也是因為.....那混帳邪修割掉了她人身神魂的臉皮，福神也不想您出面把事情鬧大，我們水族只能瞞著您。」
「但現在，我們水族人已經沒了成仙資格，骨灰被邪修帶在身邊封禁，就連曾經水族期望最大與您相交的朋友....唯一從邪修手裏存活下來的水師後代也叛逃出村，偷走了您給福神做的面具。」
「倘若您能見此信件，請不要赴這趟渾水，救出福神的神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Win讀完。
步茸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經歷的那個山隱村村民是假的，原來的村民已經被殺死了，後來拐賣女人進村也是為了生育想要繁衍後代，結果沒想到卻被下了詛咒。
這裏，也是一樣的。
董經理驅禍，實則是想取而代之山隱村，重新迎接福神和禍神，創作出屬於他們的神明。
休息室裏的兩幅壁畫……
步茸目光直視著滿屋子裏的靈魂：“他們就是快要成仙的水族人。”
win微怔，想起少女的天賦後點點頭：“忘記你能看見了。他們不僅是水族人也是目前給我們投票的看官，我知道大家想問什麽，之所以給看官這個權利，是因為董經理嘴裏說的驅禍是真，原住民完全沾了舊日禍神的光，在規則中衍生出些許權利。董經理聘請高手，就是想驅走和福神同一時期的禍神，借助鹿頭女孩的肚子誕下新的禍神。”
步茸猛然記起休息室的兩幅壁畫，那幅《群鳥之爭》，爭搶的怕不是什麽寶物，而是這塊地，怪不得酒店工作人員和董經理都會有斑鳩的刺青。
很明顯，鳩占鵲巢，想要把山隱村吞並，且占為己有。
她又問：“禍神看到信後選擇了報仇？”畢竟另一幅著名畫作映射的就是男子在湖邊被斬首，傷痕累累，除了禍神的人身神魂，還有誰會這麽被對待。
Win回答：“禍神不需要報仇，他從仙洞出來，走到哪裏哪裏便災禍連連，民不聊生，福神拿走的面具是他掩蓋‘禍’氣的來源，非常寶貝。”
步茸震驚：“災禍連連？民不聊生？你是說他……出過村麽？”
“看官轉告，他們以為那位大人能看到信，但禍神似乎早就知道這些事情，至於出沒出過村無從得知，只是那位大人和福神不太一樣，難以接近非常神秘，可最後卻被邪修將其真身（人身神魂）挫骨揚灰了，神魂被束縛在奉仙湖中。”Win一字一句說，隨即頓了頓，“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禍神的下場要比福神慘很多。”
“我見過福神。” 步茸掃過屋子裏的看官，她摸向這雙眸子，“也幫你們手刃了仇人。”
如果不出意料之外，陽廟和陰廟裏的像就是福神。
陰廟裏奇怪的神像是黑咒神像囚困著福神的人身神魂。
陽廟裏少了面具的沒有臉皮的神像是福神的真身，當時並沒有感覺到神魂的氣息只留下某種強烈的信仰，應該屬於山隱村原住民和水族的。
陳星元坐在中間的位置，說道：“既然董經理想要藏著的秘密已經被我們知道，對於離開山隱監獄，大家有什麽想法麽？”
苗雲提議：“信裏面的邪修比國王更貪婪，那麽這座監獄是邪修一手建立的，有沒有可能，董經理的真實身份就是邪修呢。”
他們問步茸，在山隱村做了什麽才能順利離開。
少女大體講述過後，陳星元推了推眼鏡：“也就是說完成受害者的夙願？”
話音落畢，大家看向床上：“那麽，鹿頭妹妹希望我們做什麽呢，她在昏迷狀態中，想讓我們殺掉董經理？還是讓這個監獄消失，不再有棄養兒童的事情發生？”
步茸冷冷地盯著床上的女孩，她還是想不通，為什麽這張臉會跟自己小時候那麽像......
大家在屋子裏呆到晚上，根據投票，還是要去前臺領取房卡，按照原計劃留在外面的是步茸、陳星元、江柳、範詩。
當他們開門那一瞬間，win卻吐了好大一口血。
“怎麽回事！”徐言西急切地扶著win坐下休息。
陳星元趕緊劃破手指往win嘴裏餵血，卻被他推開，摸了摸自己脖頸掛著的吊墜：“雙龍拍嬰的反噬，哈哈哈，沒想到這麽快......老陳啊，你就算給我血也總不能一直餵，難道把自己當活物獻祭給這孩子？”
範詩：“我們可以去酒店要活雞之類的東西。”
win搖頭：“兩個世界不共通，拍嬰要吃的只能是我們那個世界的產物，這地方，不行。”
“你既然要用它，應該早有準備才對。”步茸發現不對勁，win明明帶著行李箱，還有血餵，就算不是活物，啤酒也能滿足做祭品的需求。
win再次吐出好幾口血，幹幹咳嗽：“溝通的對象變了......看官們是未成的仙，不是鬼，雙龍拍嬰索要的祭品當然也.....也要求更高.......”
至於到底索要的是什麽，win在斷氣那刻都不肯說出口，只是強行扯掉吊墜塞在步茸手裏留下遺言：“做它的主人，別怕被反噬，你.....壓得住.....出去後到羅國找鏡子大師......他能......幫.....忙......”
入夜。
原本躺在床上處於昏迷狀態的鹿頭女孩突然坐起來，她仍然說不了人類的語言，好像還是被董經理操控著。
範詩本來打盹，聽見動靜直接本能反應站起來。
只見女孩那張臉變得跟白天很不一樣，臉頰與下巴交匯處密密麻麻縫著恐怖的線頭針腳，頂燈照射中，面龐透明澄亮，表皮裏好像還藏著另一張臉，五官不聽話的動來動去！
鹿頭女孩扭動脖子，表情哀默，赤.裸的雙腳踩在地面，活像個提線木偶被主人操控著一件件剝掉穿好的衣服走向遠處。
步茸緊盯女孩那張奇怪的臉，她覺得好像答案呼之欲出，有某種感知在告訴她，很快就能離開了......
範詩捂著嘴巴：“人呢！怎麽憑空消失了！”
步茸仍然能看見鹿頭女孩搖搖晃晃地走著，不知何時腦袋上憑空出現了碩大的鹿頭面罩，他們猜錯了，本以為女孩獲救後，董經理至少會另選別人，或是儀式暫時推遲，但似乎循環生育是她永遠也擺脫不掉的命運。
巨大的雷鳴響徹上空，天空被照亮，閃電劈落，如昨晚步茸和威爾金躲在保安室那般。
現在還沒有到三更天，差兩個小時左右，提前不少。
範詩手指緊縮：“步茸......”
“你看到了什麽？”江柳護在範詩身後。
步茸問：“是十個腳印麽。”
江柳有仙家上身，他可視物應該跟步茸獲取神明雙目的效果一致。
範詩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陳星元開口：“是！腳印有時出現有時又消失，好像朝著山隱酒店大門的方向去了。”
四人默默尾隨其後。
這一路上，他們看到了和那晚相似的壯漢，萎靡不振盯著黑眼圈。
忽而，在人群中，閃過熟悉的身影。
範詩憤恨道：“老天爺，這人不就是威爾金撞翻t粥那女孩的父親麽？”
快要吐了。
陳星元心梗：“這邪修簡直喪心病狂！”
江柳打了個激靈，柳仙上身，替言：“他要一視同仁，任何來監獄裏的人，都會被當成罪犯好好利用。”
步茸瞥了眼‘江柳’：“之前，謝謝。”
‘江柳’笑笑：“就算我不出手，畫卷也會救你，即便沒有畫卷，你也死不了。”
從小木屋到酒店距離不算近，耗費了近四十分鐘的路程，齊聚的人群來自哪裏，又為何這樣，已經被步茸他們摸清楚。
儀式照常舉行。
路上的燈一只只滅掉。
“嗬——”
“嗬嗬——”
鹿頭女孩發出很微弱的聲音。
這和昨天晚上三更天規則不太一樣，好像是在對緊跟不放的步茸、範詩、江柳、陳星元央求......
救——
救救我——
“柳仙，請問我們還在幻戲中麽。”陳星元也覺得鹿頭女孩窸窣的音調像被虐貓人折磨後嚶嚶聲，非常破碎又小心翼翼。
柳仙回答：“win死後就消失了。”
範詩接話：“那看來，不存在誘餌之說。”
步茸半瞇起眼睛：“我想到回家的辦法了。”
陳星元驚喜：“這個鹿頭女孩希望我們怎麽做。”
步茸偏頭，淺淺開口：“殺了她。”
範詩和陳星元的呼吸皆是一滯。
柳仙倒是對步茸多瞧了幾眼。
“步茸.....”範詩轉頭，想說些什麽，“你這麽做的理由是在幫她？”
少女翹起嘴角，幽幽笑起來。
精致的五官雖是可愛掛，此時卻格外強勢。
“她的命運無論我們救多少次，白天還是會被黏在冰床上重蹈覆轍。”
“活著就是一種煎熬。”
“對她來說。”
所以，妹妹的希望，是灰飛煙滅才能化繭成蝶，逃離飽受折磨的困境。
耳邊鹿頭女孩的弱小的哭腔帶著顫抖。
好似在說......
殺了她。
殺了她，她要離開這裏。
步茸將劃傷範詩美貌的瑞士軍刀攥在手裏：“殺了她，我會替她完成這場儀式。”
範詩深吸一口氣：“要怎麽殺......”
步茸沈默半晌：“剝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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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眼中沒有半點恐懼, 呆呆地凝視著對方。
然而步越拉長臉，面露兇相，腦袋抵在步茸額頭上, 揚起一個可以說有點滲人的笑，嘴角誇張咧到腮邊, 瞳孔被大面積的白占據，沒了剛才的偽裝只剩可怖。
步茸轉身就要跑, 但是歪曲的空間軟塌塌讓她無力撐起身體，下一秒就被‘步越’的手猛地攥住腳踝, 硬生生拖出好幾米。
眼前的哥哥自顧自唱著獨角戲，陰惻惻開口：“我啊，最疼妹妹了, 現在就帶著妹妹一起回家，好不好啊... ...”
“... ...小茸怎麽不說話，那就當你同意了。”軟塌塌的空間裏只有‘步越’走得非常穩, 仿佛特別為此而生一樣, 當他踏出休息室的那刻起, 嗓子裏開始發出‘咕咕’的噪音，瀕臨興奮狀態中。
突然！身後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步越’一驚, 慌忙轉身。
“瞧瞧，哥哥走那麽快，把我懷裏的小玩意給弄撒了。”步茸口氣淡淡，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拋光的瓷片。
豈止是撒了啊？
男人雪白的眼球不受控制看向妹妹腳下，骨灰罐被故意砸得稀爛, 裏面裝著的骨灰四散飛濺, 密密麻麻鋪了一地。
‘步越’臉色難看，他搖搖擺擺幾下, 在步茸眼前消失了。
扭曲的空間開始恢覆如常。
陳星元在掐她人中：“步茸——快醒醒——別著道！”
“實在不行你抱著她走吧，這會兒董經理該上來了，我們坐旁邊的電梯逃出去。”江柳也懶得再管地上破碎的骨灰罐。
正當陳星元要抱住步茸時，少女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對上驚慌失措的兩張臉。
“你們沒事？”
這是步茸的第一句話。
江柳反應極快直接就沖向外面，看到電梯門緩緩打開，他扭頭快速說道：“來不及了！”
陳星元拉起地上的步茸：“你剛才是不是中了幻戲邪術。”
步茸點頭，她長話短說：“從窗戶那兒下去。”
八層不算高，陳星元嘆了口氣，指指自己血條超厚的身體：“免費肉墊，你讓江柳家的上方仙幫個忙，拖一下你。”
江柳為難：“只能保你活著。”
柳仙不會輕易出手，因為進來時的約定只有保護好範詩，除此之外多餘的事情已經算破例多次提醒了。
步茸沒有絲毫猶豫，就在陳星元呱呱墜地之際，她已經膽大地扒住窗沿雙腳蹬在墻上。
而另一邊的江柳被柳仙上身，舉手投足間換了個人，他高傲地摘掉口罩禁錮，好像只有合二為一時才會露出這張面龐俊秀的臉。
柳仙勾起笑容，寡淡涼薄，蛇類特有的寒意泛濫，隨之伸手點在步茸的額頭上：“同根本源，其實你也用不著我多此一舉賜福。”
步茸聰明領悟，另世的神明和雅貢的仙家即便跨次元，但能力都擺在明面，既然柳仙的能力沒有壓制......她摸了摸自己的眸子，重覆道：“我們是同根本源麽。”
柳仙沒搭話，算是默認，旋即輕飄飄躍下還拉起了地上的陳星元。
仙家永遠高高在上，仿佛知曉所有的秘密，卻奈何身份原因只能隱晦告知。
那句話不就是這個意思麽。
賜福多此一舉，她身上帶著福氣，福氣就在神明的這對眼睛裏。
自從在山隱村得到天賦，她還沒有好好用過。
倘若生死不論的話，這麽縱身跳下去應該不會有任何事情......
步茸用力扒住窗沿的手松了松，朝屋內望去，走廊裏董經理的腳步越來越急，似乎是想確認幻戲中被打破的骨灰罐到底有沒有真的碎掉。
她收回視線時餘光瞟向樓下站著的兩個隊友。
陳星元張開手臂，示意放心跳。
江柳已經戴上了口罩，他知道阿柳上身大概是不想讓自己過多幹預，只能也跟著招招手催促。
步茸深吸一口氣，用力攥緊窗戶的指節發青發白，正要轉身卻被不知何時進來的董經理用胳膊勒住了喉嚨，突如其來的撞擊令她忍不住開始悶咳。
“未經允許闖入我的休息室，觸犯了最基本的規則噢。”董經理歪了歪頭，發出興奮的聲音，俯身看向樓下那兩位，“我呢，一視同仁，先解決了你這只小可愛，然後再關照你的同伴噢。”
他籠罩在少女背後，投下黑色的陰影，表情乖戾可怕，力量越收越緊。
同伴們此時逃跑是最優選擇，但沒人離開，相反為了救她，陳星元摸向中山裝下早就藏好的機械槍支，直接朝董經理勒住步茸脖子的胳膊肘射擊。
砰砰兩聲，子彈從槍膛裏裹挾著黑色液體飛出。
應當是507所為了進入這地方提前研究好的對策吧，總之有備而來。
可董經理不以為意，即使手臂正在融化也依然沒有松緩半點力氣，步茸醬紫色的小臉越來越紅腫，她張著嘴巴......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這種預兆比任何人死時的感知更要強烈。
她要死了.....這局她扳不回來了....她死了賀濤卻還活著！她還沒有親手報仇！
求生的本能刺激她不斷滾出眼淚。
董經理貼在少女耳邊低訴：“觸犯規則就是死路一條，沒人能救得了你。”
做這些只是無用功。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仿佛碾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而隊友們此時像極了跳梁的小醜急得團團轉。
步茸的生命力很快就無法足以支撐，眼眸輕閉，意識逐漸潰散。
......好可惜啊。
她非常不甘心就這麽死掉。
下一秒，步茸感覺到天靈蓋襲來提神醒腦的薄荷味，非常上頭，硬生生把她從生死線上拉回來，在模糊中看到江柳身後出現的三丈巨蟒朝自己這邊飄了層白光，大概也就真的映照那句“保你活”。
與此同時，地面散落的骨灰大概受到了柳仙的福澤庇佑衍生出眾多虛虛實實的人形，它們沖出窗外，極力拉扯董經理那只胳膊，想救出可憐的姑娘。
“死了那麽久，以為也就只能做做投票的看官，沒想到還是讓人不爽啊！”他殘暴地騰出手捏碎幾只影子，威脅道，“禁咒消失，我不介意把你們的魂也滅了，再殺一次。”
看官們的靈魂被捏爆發出淒厲的慘叫，無人救它們於水火，看起來要陪著步茸姑娘一起死在這裏了，就在此時步茸的背包裏釋放出兩簇詭異荊棘，黑色枝丫牢牢刺入，以螺旋狀埋入董經理的手臂中，宛如小型絞肉機帶出血液和細碎的餡料。
他呼吸停滯，渾身顫抖，想碰又不敢碰，有些不可置信！
董經理很難維持之前狂妄的姿態，臉色十分慘白似乎被嚇到了，緊接著便神經兮兮起來，連觸犯規則的步茸都丟下，瘋子般嘟念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隨後，他滿目驚恐地去揪出那段荊棘，結果把手臂掏得慘不忍睹露出白骨，邊走邊掉肉末，最後直接用幻戲覆蓋住整個山隱監獄，佝僂著瑟瑟發抖的身體重新回到陰巢縮著，等待三更天將至時親自去驗證那位究竟是死了還是.....覆活。
步茸落地，陳星元已經把孩子背在了身上，幾人加快腳步與等在一樓大廳的大家匯合。
範詩見狀湊過來，聲音驚恐又擔心：“步茸你怎麽了！”
江柳長話短說：“差點沒命。”
陳星元環顧四周，手裏抓著機要文件：“董經理把整個山隱監獄都下了幻戲邪術，要不先去小木屋吧，那裏安靜。”
步茸剛才扒窗戶的力氣用完，整個手都在發抖，她提醒道：“幻戲邪術能利用擴大人類心中的遺憾和近期最希望實現的事情....大家謹慎點別著了道。”
苗雲邊走邊問：“姐姐，你也中了幻術麽？”
陳星元替她回答：“是啊，我們眼裏前一秒還在好好說話的人，後一秒就突然跌倒，二話不說舉起骨灰罐子就往地上砸。”
win：“你們能安然無恙出來，必然有破局之法吧。”
步茸疲累地扯扯嘴角：“沒有，只是經過柳仙提點，董經理比起機密文件更在意骨灰罐子，當時為了離開幻戲制造的幻覺只能賭一把，讓對方停止施展邪術來確認我到底摔沒摔罐子。”
“像是胡僧的風格。”win喃喃道，他跟著賀濤沒多久時間，但凡修習幻戲的傳承人都疑神疑鬼，賀濤是這樣，董經理自然也是，“在幻戲t中死去的人，脫離幻覺時也會斃命，除非傳承人大發慈悲肯在現實救活對方，那人才能活，所謂生死都掌握在別人手中。你其實就是利用了這點吧，幻戲裏砸掉骨灰罐，現實醒來後又迅速砸了一次，否則，董經理不會占據下風。”
陳星元補充道：“win師傅，你能用屍油瓶驅使骨灰生前的人麽。”
Win再次提了一嘴：“恐怕很難，它們跟鬼魂不同，差點就成仙了。”
步茸嘴裏泛苦，死亡味道仍然縈繞在整個隊伍中，她默默開口：“今晚出不去，我和陳星元還有江柳就會死在這裏。”
範詩怔住：“他一個出馬弟子還有那麽厲害的柳仙幫忙，還會死？”
江柳雲淡風輕地解釋：“出馬弟子死後，仙家也能另擇他人，而且我這條命本來就是阿柳救回來的，如果阿柳當年沒有生出憐憫之心，我早就死在繈褓裏了。”
“你們......你們難道......”範詩往不好的地方想，能讓步茸這樣落魄頗受打擊也只有觸犯規則必死這條了，她不確定詢問，“踩雷了？”
“嗯。”江柳回答。
陳星元加快去木屋的腳步，後面的人緊湊而行，他說道：“董經理被步茸背包裏的荊棘條嚇住了，瘋瘋癲癲，一時半會還不會要我們的命，只能趁這個時間趕緊破解文件內容。”
徐言西聽了好半天，他失去妹妹最需要穩定心性，可也在擔心步茸的情況，便將目光放在步茸背包上：“什麽荊棘條？這麽厲害能不能再幫你們擋一次？”
步茸取下包包，手上沒有力氣差點掉地上，範詩幹脆就給她拿著，自顧自幫忙翻找，結果發現裏面哪有什麽荊棘條，只剩幅破洞的畫卷。
大家也略微震驚。
當他們聽到裏面是禍神自畫像後又覺得蠻戲劇性。
苗雲‘啊哦’道：“所以說是禍神幫了忙？？？”
眼下好像只有這個解釋更為合理。
董經理忌憚、害怕、又希望借助女孩肚子孕育出新神，那麽救下他們的是以前那個禍神？
“可以打開看麽。”win接過畫卷打量，問著手裏頭的屍油瓶，得到無數只靈魂齊刷刷的應答......
快打開！
可以的！
把大人放出來吧！
快開快開！
啊啊啊啊，快點吧。
... ...
好聒噪啊。
win掏掏耳朵。
畫卷展開空白一片，中間被燒毀了窟窿，哪裏有什麽禍神的自畫像，皇帝的新衣倒是差不多。
大家懷揣的希望落空，路上沈悶不發言語。
win壓力挺大，看起來隊友並不知道去小木屋的不僅僅只有他們七人，身後還跟著極為龐大且浩浩蕩蕩的尾巴。
【好久沒呼吸新鮮空氣了。】
【就是說啊，雖然這也不算新鮮空氣，可比封在罐子裏強。】
【他們是不是能聽到咱們說話了？】
【試試快試試！這個win肯定行！】
【如果威爾金還在就好.....】
【拜托！是誰說步茸救了我們，我們就得幫她的，當時都要滅魂了，大家怎麽想的！】
【餵餵，難道不是陰差陽錯才剛好能被那位大人所救嘛！至少可以確定大人還有一絲氣息留在這裏啊！】
【T_T 如果是另一位大人就好了。】
【說什麽呢，福神的眼睛不就在步茸那兒麽！】
【可我不想承認......】
【閉嘴吧哥們，咱知恩圖報，趕緊試著把文件上的秘密告訴這群人吧......】
【我覺得一開始步茸就在收買人心！破掉骨灰罐也是聽了柳仙的話，不然沒有我們誰給她翻譯文件，上幾次來的高手也是只搶走機要文件，沒有我們，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水族人快說幾句啊！快來發表意見！】
【你別瞎說，大人要幫步茸，況且步茸她.....必須活著，我們才有機會徹底離開這裏回家啊！】
【可惜小姑娘沒有拿到福神耳朵，不然就能直接聽到我們的對話了。】
靈魂在竊竊私語。
他們爭論著要把文件上的內容通過某種媒介告訴給這次進入山隱監獄驅禍的參與者。
小木屋到了，眾人推門而入，一股腐朽嗆鼻的味道襲來，但總比直接暴露在幻戲操控心神的危險中強一些。
柳仙給門加了道祝福。
屋子內填滿的靈魂們又開始詫異，多半近距離看到賜福場景感到熟悉親昵，但又覺得這巨蟒應該歸為妖而不是神明，所以落差太大，連連嘆氣。也有不少看官們驚呼“不愧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啊，跟我們福神有異曲同工之處” 、“福神多善良，它看著怪陰險”等等吐槽。
但大家並不知道還有這一出上演。
徐言西把懷裏的女孩放在床上，她目前氣若游絲，而陳星元背上的步茸情況像灘爛泥，用力過度導致胳膊只能垂著。
苗雲盯著鹿頭女孩，又瞅瞅座椅上的步茸，臉上寫滿認真：“姐姐，我怎麽感覺小妹妹的神韻好像跟你很像啊......”
這話一出。
身後疊羅漢堆積的靈魂紛紛張開了嘴巴，啞口無言呈現不可思議的狀態。
幾位隊友的目光也都紛紛停留在小時候和長大後兩張臉上作對比。
陳星元撓撓頭：“是有點。”
徐言西捏了捏鹿頭女孩平滑又可愛的腮幫子：“可能湊巧了？”
步茸垂眸，不是湊巧，這張臉的相似程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她也覺得疑惑，為什麽會跟小時候照片裏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陳星元擺擺手：“先說正事吧。”他把機密文件攤開來。
上面痕跡是他粘好後留下的白印子。
苗雲嘆氣道：“果真比我們老家的文字還難懂啊！”
Win默默晃動屍油瓶，裏面只剩為數不多的油量，他普通話向來很好：“希望這次出去能達成所願吧，否則這點油量用完了以後我就跟徐言西一樣，身無長物了，不太容易遇見圓寂著名阿讚師傅加持過的油了。”
羅國屍油的制作方法，將慘死無法超度或者無人認領的屍體在焚化爐前燒毀煉制，擺放供品將其所用，win主修陰法，在墓地進行降頭，從此招鬼能力極強，但現在處於另世，只能靠最後這瓶強烈屍油裏的拍嬰去感受未能成仙的靈魂說了什麽。
瓶子開啟，他摸出脖間戴著的吊墜，裏面藏有極強的法料，雙龍拍嬰盤踞在內，背後入嵌人骨，吊墜間灌進屍油跟瓶子裏的相輔相成，這樣才能將拍嬰的靈力放大靠近仙與神不會受到阻攔，但完成事情後必須極快地用生牛肉、生雞蛋、啤酒等還願供奉。
他手指摸向文件。
重覆著耳邊的話......
“這是水族中的水書，以‘泐睢’文和畫符為主，族群中挑選出的水師負責執筆與神鬼溝通，生生世世侍奉。”
“上面記載著一個村子被囚禁的故事。”
“水族被滅後，水師獻出最後生命托信給神明。”
苗雲走上前跟著看：“只說了這些麽，具體內容是什麽？如果托信給神明，水族人是不是想祈求神明顯靈救救他們。”
win否認：“反而極力勸告神明離開，不要進入是非之地。”
步茸擡眼，神色清冷，她溫吞開口：“村子的名字....叫山隱村麽。”
Win點頭。
步茸艱難地離開座椅，她被範詩攙扶著走到桌前：“這跟我聽到的故事有些不太一樣。山隱村的村民陰險狠毒，並不敬畏神明，欺壓弱小吃食同伴，拐賣少女手段殘忍，他們殺光了信仰神的信徒想要創造出一個邪靈。”
win繼續念這封信的內容。
站滿屋子的看官們停止了嘰嘰喳喳的聲音，變得懷揣歉意與愧疚，齊刷刷跟在win聲音後面重覆，仿佛在陳述罪行。
「敬神之大人，拜神之大人。」
「當您目睹這封信，水族已死矣。」
「請原諒我們的愚笨，輕信了那批闖入者，他們養好傷後搶走了山隱村所有寶物，外面管事的王聽說這裏有塊寶地‘幽林藏天地精華，聚自然陽氣，孕育各方生靈，乃無極之境，神明仙道的誕生地，傳言，村裏的每個人都有機會 【成仙】’便帶兵出征屠村，逼神現世。」
「福神為了保護我們族人，滿足了對方一些願望，實際上，那位外面來的國王野心勃勃，不僅貪婪長生術法還要把福神占為己有，想讓神明出山令所屬國家變得富饒，讓他成為陸地統治者。」
「但福神純潔、善良、心懷慈悲，對方越弱勢，她的愛就越充盈，面對蠻橫無理的軍隊，福神不像之前那樣輕松答應。」
「國王見此要挾沒成功，t便返程離開，可第二次入侵卻帶來了一位邪修。」
「福神和我們向來沒有把人心揣測得那麽壞，只以為欲望過大罷了，結果邪修卻幹了許多畜生都不如的惡事，他殺光了山隱村所有原住民和水族人，國王和領兵的將軍自詡村民的身份住在村裏。以邪修為首練習禁術的一行人把福神常用的人身神魂封存進了鑄造的黑咒陰像裏，他們得不到的東西，山隱村也別想好過」
「福神不想連累邪修下山拐賣回村的婦女，趁著邪修和眾弟子離村時，詛咒國王這派假村民‘山隱村村民不再得神明庇佑，災禍連連，外面的戰亂也將引起村內傷亡慘重，人丁雕零，他們為了活下去吃食同類，陰魂永遠徘徊在罪惡裏，不老不死，困於一方，不進不出，百般折磨’縱然黑咒陰像在消化福神的人身，但她神魂尚在，即便備受制約，還是隱藏了村子入口。」
「邪修去山下搶女人，發現動蕩年間災禍連連，瘟疫四起。他們想入村時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路，進不了村。邪修便每日每夜地找村口，甚至還圈起整個村子在外面建立了一個國家，稱王稱霸，四面八方弄了矮墻，聽說這是一種叫做‘埋圈’的邪術。」
「我們水族自作自受，但福神這些年即便沒回仙洞也未曾與您生出嫌隙，當初命我們收走您雕刻的面具也是因為.....那混帳邪修割掉了她人身神魂的臉皮，福神也不想您出面把事情鬧大，我們水族只能瞞著您。」
「但現在，我們水族人已經沒了成仙資格，骨灰被邪修帶在身邊封禁，就連曾經水族期望最大與您相交的朋友....唯一從邪修手裏存活下來的水師後代也叛逃出村，偷走了您給福神做的面具。」
「倘若您能見此信件，請不要赴這趟渾水，救出福神的神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Win讀完。
步茸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經歷的那個山隱村村民是假的，原來的村民已經被殺死了，後來拐賣女人進村也是為了生育想要繁衍後代，結果沒想到卻被下了詛咒。
這裏，也是一樣的。
董經理驅禍，實則是想取而代之山隱村，重新迎接福神和禍神，創作出屬於他們的神明。
休息室裏的兩幅壁畫……
步茸目光直視著滿屋子裏的靈魂：“他們就是快要成仙的水族人。”
win微怔，想起少女的天賦後點點頭：“忘記你能看見了。他們不僅是水族人也是目前給我們投票的看官，我知道大家想問什麽，之所以給看官這個權利，是因為董經理嘴裏說的驅禍是真，原住民完全沾了舊日禍神的光，在規則中衍生出些許權利。董經理聘請高手，就是想驅走和福神同一時期的禍神，借助鹿頭女孩的肚子誕下新的禍神。”
步茸猛然記起休息室的兩幅壁畫，那幅《群鳥之爭》，爭搶的怕不是什麽寶物，而是這塊地，怪不得酒店工作人員和董經理都會有斑鳩的刺青。
很明顯，鳩占鵲巢，想要把山隱村吞並，且占為己有。
她又問：“禍神看到信後選擇了報仇？”畢竟另一幅著名畫作映射的就是男子在湖邊被斬首，傷痕累累，除了禍神的人身神魂，還有誰會這麽被對待。
Win回答：“禍神不需要報仇，他從仙洞出來，走到哪裏哪裏便災禍連連，民不聊生，福神拿走的面具是他掩蓋‘禍’氣的來源，非常寶貝。”
步茸震驚：“災禍連連？民不聊生？你是說他……出過村麽？”
“看官轉告，他們以為那位大人能看到信，但禍神似乎早就知道這些事情，至於出沒出過村無從得知，只是那位大人和福神不太一樣，難以接近非常神秘，可最後卻被邪修將其真身（人身神魂）挫骨揚灰了，神魂被束縛在奉仙湖中。”Win一字一句說，隨即頓了頓，“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禍神的下場要比福神慘很多。”
“我見過福神。” 步茸掃過屋子裏的看官，她摸向這雙眸子，“也幫你們手刃了仇人。”
如果不出意料之外，陽廟和陰廟裏的像就是福神。
陰廟裏奇怪的神像是黑咒神像囚困著福神的人身神魂。
陽廟裏少了面具的沒有臉皮的神像是福神的真身，當時並沒有感覺到神魂的氣息只留下某種強烈的信仰，應該屬於山隱村原住民和水族的。
陳星元坐在中間的位置，說道：“既然董經理想要藏著的秘密已經被我們知道，對於離開山隱監獄，大家有什麽想法麽？”
苗雲提議：“信裏面的邪修比國王更貪婪，那麽這座監獄是邪修一手建立的，有沒有可能，董經理的真實身份就是邪修呢。”
他們問步茸，在山隱村做了什麽才能順利離開。
少女大體講述過後，陳星元推了推眼鏡：“也就是說完成受害者的夙願？”
話音落畢，大家看向床上：“那麽，鹿頭妹妹希望我們做什麽呢，她在昏迷狀態中，想讓我們殺掉董經理？還是讓這個監獄消失，不再有棄養兒童的事情發生？”
步茸冷冷地盯著床上的女孩，她還是想不通，為什麽這張臉會跟自己小時候那麽像......
大家在屋子裏呆到晚上，根據投票，還是要去前臺領取房卡，按照原計劃留在外面的是步茸、陳星元、江柳、範詩。
當他們開門那一瞬間，win卻吐了好大一口血。
“怎麽回事！”徐言西急切地扶著win坐下休息。
陳星元趕緊劃破手指往win嘴裏餵血，卻被他推開，摸了摸自己脖頸掛著的吊墜：“雙龍拍嬰的反噬，哈哈哈，沒想到這麽快......老陳啊，你就算給我血也總不能一直餵，難道把自己當活物獻祭給這孩子？”
範詩：“我們可以去酒店要活雞之類的東西。”
win搖頭：“兩個世界不共通，拍嬰要吃的只能是我們那個世界的產物，這地方，不行。”
“你既然要用它，應該早有準備才對。”步茸發現不對勁，win明明帶著行李箱，還有血餵，就算不是活物，啤酒也能滿足做祭品的需求。
win再次吐出好幾口血，幹幹咳嗽：“溝通的對象變了......看官們是未成的仙，不是鬼，雙龍拍嬰索要的祭品當然也.....也要求更高.......”
至於到底索要的是什麽，win在斷氣那刻都不肯說出口，只是強行扯掉吊墜塞在步茸手裏留下遺言：“做它的主人，別怕被反噬，你.....壓得住.....出去後到羅國找鏡子大師......他能......幫.....忙......”
入夜。
原本躺在床上處於昏迷狀態的鹿頭女孩突然坐起來，她仍然說不了人類的語言，好像還是被董經理操控著。
範詩本來打盹，聽見動靜直接本能反應站起來。
只見女孩那張臉變得跟白天很不一樣，臉頰與下巴交匯處密密麻麻縫著恐怖的線頭針腳，頂燈照射中，面龐透明澄亮，表皮裏好像還藏著另一張臉，五官不聽話的動來動去！
鹿頭女孩扭動脖子，表情哀默，赤.裸的雙腳踩在地面，活像個提線木偶被主人操控著一件件剝掉穿好的衣服走向遠處。
步茸緊盯女孩那張奇怪的臉，她覺得好像答案呼之欲出，有某種感知在告訴她，很快就能離開了......
範詩捂著嘴巴：“人呢！怎麽憑空消失了！”
步茸仍然能看見鹿頭女孩搖搖晃晃地走著，不知何時腦袋上憑空出現了碩大的鹿頭面罩，他們猜錯了，本以為女孩獲救後，董經理至少會另選別人，或是儀式暫時推遲，但似乎循環生育是她永遠也擺脫不掉的命運。
巨大的雷鳴響徹上空，天空被照亮，閃電劈落，如昨晚步茸和威爾金躲在保安室那般。
現在還沒有到三更天，差兩個小時左右，提前不少。
範詩手指緊縮：“步茸......”
“你看到了什麽？”江柳護在範詩身後。
步茸問：“是十個腳印麽。”
江柳有仙家上身，他可視物應該跟步茸獲取神明雙目的效果一致。
範詩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陳星元開口：“是！腳印有時出現有時又消失，好像朝著山隱酒店大門的方向去了。”
四人默默尾隨其後。
這一路上，他們看到了和那晚相似的壯漢，萎靡不振盯著黑眼圈。
忽而，在人群中，閃過熟悉的身影。
範詩憤恨道：“老天爺，這人不就是威爾金撞翻t粥那女孩的父親麽？”
快要吐了。
陳星元心梗：“這邪修簡直喪心病狂！”
江柳打了個激靈，柳仙上身，替言：“他要一視同仁，任何來監獄裏的人，都會被當成罪犯好好利用。”
步茸瞥了眼‘江柳’：“之前，謝謝。”
‘江柳’笑笑：“就算我不出手，畫卷也會救你，即便沒有畫卷，你也死不了。”
從小木屋到酒店距離不算近，耗費了近四十分鐘的路程，齊聚的人群來自哪裏，又為何這樣，已經被步茸他們摸清楚。
儀式照常舉行。
路上的燈一只只滅掉。
“嗬——”
“嗬嗬——”
鹿頭女孩發出很微弱的聲音。
這和昨天晚上三更天規則不太一樣，好像是在對緊跟不放的步茸、範詩、江柳、陳星元央求......
救——
救救我——
“柳仙，請問我們還在幻戲中麽。”陳星元也覺得鹿頭女孩窸窣的音調像被虐貓人折磨後嚶嚶聲，非常破碎又小心翼翼。
柳仙回答：“win死後就消失了。”
範詩接話：“那看來，不存在誘餌之說。”
步茸半瞇起眼睛：“我想到回家的辦法了。”
陳星元驚喜：“這個鹿頭女孩希望我們怎麽做。”
步茸偏頭，淺淺開口：“殺了她。”
範詩和陳星元的呼吸皆是一滯。
柳仙倒是對步茸多瞧了幾眼。
“步茸.....”範詩轉頭，想說些什麽，“你這麽做的理由是在幫她？”
少女翹起嘴角，幽幽笑起來。
精致的五官雖是可愛掛，此時卻格外強勢。
“她的命運無論我們救多少次，白天還是會被黏在冰床上重蹈覆轍。”
“活著就是一種煎熬。”
“對她來說。”
所以，妹妹的希望，是灰飛煙滅才能化繭成蝶，逃離飽受折磨的困境。
耳邊鹿頭女孩的弱小的哭腔帶著顫抖。
好似在說......
殺了她。
殺了她，她要離開這裏。
步茸將劃傷範詩美貌的瑞士軍刀攥在手裏：“殺了她，我會替她完成這場儀式。”
範詩深吸一口氣：“要怎麽殺......”
步茸沈默半晌：“剝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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